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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国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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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色暗淡,新燃起的城门火非但没有半点光明,反而更显昏暗,别说文牒,就连人脸在火光中一闪一灭,都有些难以分辨。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烨总觉得这会入城之人比起白日,还要更多。

或许是在外劳作完,归城的农夫?可若真在城内有祖屋的话,又何必出城劳作?要知道,就算是城内一些店铺的短工,那每日一两文的工钱,也比劳作一年,辛苦攒下的都多了!

更何况,还有那每月百文的长工!

秦烨跟着掌柜在人群中排着队,一个个等待着查验后入城。速度不快,却也不至于让人一直站着,基本上都是停一下,就向前一步。

很快,随着天色彻底黑下来,城门的火光也仿佛骤然间涨了三分,越是临近,越是觉得明亮得宛如白昼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掌柜没有过多与秦烨交流,只是极为耐心,并且看起来,十分的……随意?

秦烨暗中观察,同时不由地在心中默默地思考,反复地代入,最终亦是认可了这一举动,毕竟这种时候,角色转换,是该如此。

随着不断前行,终于轮到掌柜与秦烨了,本该一个个单独核查的守备,这时似乎也发现了茶水铺的掌柜,他没有多说什么,眼神却在火光中略微闪动,并且似乎有询问的意思,看了秦烨一眼。

掌柜微微躬身,含笑用当地方言说了几句话,不知是不是拥有识灵的缘故,秦烨非但没有在现世中听到那些方言的不知所云,反而如闻普通话一般,简单易懂。

“刘官,怎么最近都没见你去西门那边了?”

“打听这作甚啊,老马,想给哥送水喝了?”

“那可不,我那茶水铺,刘官又不是不知道。”

“得了吧,就你那茶水铺,跟马尿似的,谁爱喝谁喝去。这你侄子啊?”

“是啊,刚从外面回来。”

“听说是出去做生意了?”

“嗨,别提了,这脑瓜蠢得跟地里那些烂熟了的西瓜似的,把家里给的钱全亏了。”

“呵,做什么去了?”

“去南方卖雨伞。”

“去南方卖雨伞不至于全亏吧?”

“别说了,这小子为了省钱,做的都是普通纸伞,你说气人不气人?”

“……真是个奇才啊。”

几句话,两人用方言说,那真是极快,并且还不耽误那位刘官查看文牒,只不过相对于这些熟人,他只是略微地低头翻一下,就放到了一边,基本也不会再去细看,不过说实在的,在这种火光不定的灯光下,真要看清那些细入蚂蚁的文字,简直跟要人命差不多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只是第一道工序,后面那个登记的查验官与记录员,才是关键。

故而他们大多时候,基本都是随意看一眼,只有陌生面孔,才会特别上心一些,而那些面上有特殊痕迹的,如伤痕之类的,又是重中之重,反正别看守门这块,没啥技术含量,可真要深究,还是有许多‘经验’可说的。

秦烨站着掌柜身后,并未开口多嘴,只是微微躬身,略低头,在对方要求抬起脸时,才会抬头,与对方对视,基本上这一关,就是一个过场,更何况还有掌柜帮衬,那刘官也就抬手让过了。

跟着掌柜继续前行,在进入城洞前,便是那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两位查验官与记录员。

本来这种事,按理来说是只配备一人的,不过因为林岳镇过于巨大的缘故,每天人流量之多,简直能让人绝望,为了提高效率,并且为了让那好歹是个胥吏的查验官轻松些,故而就多聘用了一个不入流的穷书生,帮忙抄录登记。

更何况,这种工作可不是单纯的苦差,对于一些穷书生而言,这可是货真价实可以免费使用笔墨的事,无论是练字还是怎样,都要好过自己去买。况且,其工钱也不低,相较那些每月百文的小长工,这种抄录员,每日都有五文钱!只不过相较那些长工,这些抄录员,不包吃住罢了。

可即便如此,对于那些穷书生而言,这也已经是天大的美差了!

秦烨跟随队伍,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这里,到了这,可就不是普通的查验了,还要应付一些随口提问,例如一些生辰,籍贯,父辈,以及如今家住何地。

这些问题,掌柜之前并未对秦烨提及,因为他觉得这些本就是最为寻常的,应该是每个人都该知道的那种常识。

可问题是,秦烨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并且这还是一个假身份,若是换了一个突然穿越而来的人,估计这会已经露馅了。

可好在,秦烨之前有看过一眼文牒,并且对于这些信息,还特别留意了一下,故而对答无碍,很顺利地,两人便通过了这里,然后过了城洞。

别以为过了这里,就算是安全了,实际上这不过是第二步,在过城洞之后,还有一道入城的关隘。

等秦烨出了城门洞,已经能够看到城内大街了,但在这个路口,依旧有一队守备,在做着最后的审核,而这审核之人,正是城镇中管理户籍的官员,这可就真的是官员了,而不是胥吏,他们的桌面上,准备着一本本的自画像,当然了,说是自画像也不算对,只能说是一些比较简显的白描简笔画像。

但仅凭这点,就能对照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浑水摸鱼的人了。

按理来说,在古代除了重镇,是不太有可能哪个地方的城门,会有这种配备的,可问题是,林岳镇可不是普通的重镇,并且,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国力的体现了。

秦烨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这关,故而他才没有强抢某个出城之人的文牒,然后假装入城。

而这个时候,就是掌柜老马出马的时候了。

只见他依旧熟识地打着招呼,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官员核实画像的官员手中,塞了什么东西。

因为四周本就光亮明灭不定,且入城之人极多的缘故,稍微后面的人一推搡,前面就要互相碰撞一下,故而这种接触,对于官员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老马可是熟识,这位官员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旋即装模做样地让秦烨抬起头,左看右看,略微点头后,便让秦烨离开了。

整个入城的过程不过2分钟左右,可当秦烨走出十数步后,回头看去时,又觉得这个过程,似乎格外的漫长,只不过,与自己所想的那种情况,略有不同,似乎,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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