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山的神情诧异：“你竟，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晓萱微笑着道：“我总想着，是我们家欠你的，我愿意替阿爹赎罪，没想到...”她笑着，仰头看向他：“失了心，也失了命。总归是我们家占了便宜，我和孩子两条命，抵了你父母双亲的命，别再恨了，好吗？”
别再恨了。
好吗？
炼山嘴角抽搐着，如疯似魔的抓住她的双肩：“别假惺惺的！别假惺惺的！我亲手给你熬的毒药，亲手端给你！你应该恨我！是我找了二狗那些混账强奸你，是我，都是我！你给我恨啊！你恨我啊！”
“我。”晓萱反手抚着他的肩膀，投进他的怀抱：“不，我爱你。”
攸宁透过窗户，听见有男人悔恨的痛苦声，喃喃细语围绕着他。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这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扑倒在晓萱怀里哭泣着。
这哭泣声啊，就像一把小刀撕裂人心，悲哀，除了悲哀，也没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了。错过与过错都在一念之间。
攸宁深深的沉思着，若是那一年，炼山放弃了报仇，晓萱顺利的生下孩子呢？
她眼前这破败的小院子，恍若覆上一层金光，光亮之中，炼山坐在树下垂头念书，晓萱自门里走出来，将一件单衣披在他身上。正在此时，耳边传来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一个小男孩从房里蹒跚而来。
炼山转眸看着晓萱，二人相视而笑，两人一同走上前去抱起了地上的孩子。一家三口，笑逐颜开。
如果不报仇就好了。
攸宁被自己突然迸发出的想法吓得浑身一激灵，不报仇？她活着的理由，不就是报仇吗？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强求别人呢？
世上的仇怨，冥冥之中都有因果。她相信，天道轮回，终有一日，她也能够一血深仇！
过了许久，天快亮了，里面的声音渐渐平复了。不一会儿，晓萱自门里走了出来，随手摸了摸大黄狗，带上院门，笑着道：“仙姑，带我走吧。”
攸宁忽而觉得一股酸涩涌上眼眸，竟恨自己方才为何不真的就此将那几个祸害杀了。微微点点头，掐了个诀，二人踏上云端。
乘云前行，攸宁微微侧目看着晓萱，她依旧温婉的笑着。
这世上真的有人天生就不会恨吗？就算她夫君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依旧选择原谅，饶是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一切，也宁愿用自己的一生去偿还父辈的罪孽。
她微微垂头看着自己这身玄色衣裳，没来由的觉得心烦，手指掐诀，换上一身湛蓝的衣裙。这是陆离喜欢的道颜色，她也很喜欢。
她，可以喜欢与他一样的东西吗？
她这样的人，可以吗？
不行吧...
“喂！仙姑！”
不远处的天边一个颇有仙风道骨的修士，带着两个小童子，乘云而来。
道士四十岁上下，满面欢喜的打着招呼：“仙姑何处去啊？”
攸宁道：“边城。”
“哟，巧了。”道士笑着道：“小道也去边城。”
攸宁微微颔首，道：“你个修仙者去凡人界做什么？”
道士仰头大笑，道：“说来仙姑可能不信，这件事倒是很有趣。”
“说来听听吧。”攸宁闲的无趣，坐在云上，默默的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热茶瓜子，一边递给晓萱一把瓜子，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道士。
道士微微一怔，接着蹲下身子，很合群的模样，道：“五年前，小道去凡人界办事，路过边城，忽见一户人家冒着黑气。”
“是妖气？”
“类妖之鬼，那是怨气极大的冤鬼啊！”道士解释道。然后接着讲道：“此事我若没见到，倒也无谓，既然看见了，怎么也得施以援手啊。心这么想着，我下界一看，嗬！”道士发出一声惊叹。
接着道：“那黑气竟然是从一户小小人家散出来的！你想想这怨气多重！”
“然后呢？”晓萱也来了兴趣，问道。
道士也不在乎晓萱女鬼之身，接着道：“去了那户人家，才知道那家刚死了女主人，男主人又喜气洋洋的新娶了妻子，凡人界的人情是非我不懂，大概是那男主人看不惯妻子唯利是图，手掌大权，又红杏出墙了，所以杀了那女人，但为人解灾是我名门正道的职责，无论如何，冤魂害人就是不能容的。”他这言语极其鄙夷，很是看不起女人的模样。
轻叹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接着道：“我赐了一道符咒给那家防鬼便离去了，就在前几日，我忽然心有所感，察觉到那女鬼更加强大了，并且算到了她将有贵人相助，说来也怪，我竟头一回连灾祸来临的日子时辰都掐准了。至此，我第二回去了边城，教了那户人家解灾之法。”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说来惭愧，小道法术低微，也是不敢和那恶鬼硬拼，何况她还有贵人相助啊。所以只能想了个套路，让恶鬼消除怨念，自行离去...”
他抬眸看着面色阴沉的攸宁，笑着道：“女仙，您怎么了？小道可没说谎，不信你可与我去那人家看看。”
攸宁扬唇而笑，扔了一把瓜子皮，拍拍手，抿口清茶，问道：“你真是智勇双全，好厉害哦，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呢？”
道士傻笑一声道：“仙姑说笑了，巧合，纯属巧合。”
“那你今日去边城做什么呢？”
道士道：“自是要去看看那户人家有没有躲掉灾祸，顺带手给他们家驱驱邪。”
攸宁点点头，将茶水干果收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碎渣道：“行了，你不用去了。”
道士一愣，道：“仙姑这是何意啊？”
攸宁缓缓站起身来，理理衣角道：“我替你去看，你觉得这理由可足够了？”
道士眸光一转，心下一惊。
自己这得是多不长眼，看不出这件事情和这女仙有关啊！他霎时间满脸堆笑道：“够，自然是够！那小道便不去了！女仙请了！”
道士转过身，带着两个童子，往来时的方向奔去，比逃跑更快了几分！
小童子问道：“师父，咱们怎么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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