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宸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私心里只是想出去转转，一则历练，顺便游山玩水，二则也可暂时避开上京城中这一团污糟。
听说云州虽然地处偏僻，又穷了些，但是风物灵美，值得一探。
至于其他，李望宸自信，是他的终归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李闻璟本就无意于争权夺利，又自小和李望宸亲厚，此番便也跟着来了，顺便将管事的职位甩手出去，也是潇洒。
总之，李望宸和自家父皇经过了一番争论之后，便顺利带着李闻璟踏上了云州的土地。
云州虽然势力单纯，唯有地方府衙一家独大，但是据传云州有不少世外高人隐居于此，就连州牧谢暄也与道门中人有所往来。
所以，在李望宸调查出周国细作可能就潜藏在凝云山一带时，他反而按兵不动，并没有就近调云州守军前往捉拿。
他到了云州，见到了云州州牧谢暄，便一直住在州牧府，一边调查云州地界上的周朝细作是否和府衙有关系，一边等穆无铮从宋国征战还朝带亲兵过来征讨。
又经过了一番调查，他这才肯定，云州府衙上至州牧，下至小吏，都和周国细作之间没有半点关系。李望宸才下令，让穆无铮带人随他一起去凝云山，并且趁夜捉拿灵云观中所有道众审问。
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李望宸次来云州，可谓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着轻轻松松完成了这次的差事，自己好遍游云州，赏山乐水。可澄凉的出现，是他算无遗策的计划中唯一的意外。
他没想到，原来灵云观就是澄凉时不时挂在嘴边，却从未提及名姓的那个神秘的师门。
几个月前，大半个大雍异动，满天红光，间有紫电青霜，星辰异变。百姓纷纷出门昂首以观，时人皆称奇也。
司天监夜观天象，密奏曰，大雍西南方云，滇一带，有新天师晋升出世了。
大雍自立国以来，四百余年从未有道士能突破境界，登临天师之境。
此刻李望宸看着澄凉额间鲜红的天师印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原来，道门那个新出天师便是她。
对于这个结果，李望宸没有觉得很意外，甚至他觉得本就该是如此，她的品貌才华，修为高深，即便才年及二八便登临天师之位也不足为奇。
李望宸面对着她，默默良久，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成一句：“好久不见，陈天师。”
听到这个称呼，澄凉愣了一下。她本姓陈，如今又成了天师，他这样叫确实没错。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她，不禁错愕。
李望宸盯着她，他们别离三年，物是人非，如今的他们，都不复当初天真的少年样子。
李望宸道：“三年不见，天师一向可好？”
澄凉复又抬头，却不答他问。
澄凉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抬起双手，身上的锁链也随之叮当作响。
她将双手置于胸前，展示腕上至小臂缠绕的锁链，看着李望宸，道：“三年未见，甫一重逢，殿下便送给贫道这么一份大礼，真是让贫道受宠若惊。”
李望宸扫了一眼她身上的锁链，淡淡道：“天师勿怪，这也是为了你好。这几天外头正在审问你那些徒子徒孙，你若是跑脱了，执意要给他们撑腰，岂不是让孤为难？孤不欲和天师作对，更不欲和天下道门为敌。旦请天师在此安住几日，待孤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会放过灵云观上下。”
澄凉看向李望宸的眼神越发冰冷，简直恨不得在他身上凿出几个窟窿。
李望宸亦是直直的看了回去，道：“天师可别不识好人心，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放过他们。否则，通敌之罪，致使大军出师不利，贻误战机，即便是砍了你们灵云观所有人的脑袋也难弥补万一。”
澄凉反驳道：“我们没有做过！”
李望宸：“做没做过，不是你说了算的，是孤说了算！”
一瞬间，李望宸身上的王霸之气尽显，眉目间皆是储君的威严，通身上位者的气度，让澄凉住了嘴。
澄凉看着他，只觉他真是和三年前，那个迷失在山中的负剑少年不一样了。有时他近人的态度会让人暂时忘记他大雍太子的身份，可现在的他，确确实实是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放肆的存在。
澄凉瞥过眼，略过他腰间的太霄剑。这把剑，内敛低调的别在腰间，并未出鞘，却无端叫人觉得它更锋利了呢······
澄凉明白，此刻他们的荣辱生死，都尽系在这位太子殿下手中。纵然她已经位至天师，也无力和他抗衡。
澄凉也是能屈能伸的，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起伏的心情。
澄凉恭敬的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澄凉便请殿下秉公办事，早日查明奸细，还我灵云观清白。
只是贫道恳请殿下，我同门众人，往日里皆安分守己，不问世事。请殿下善待他们，不要伤了我的同门们。”
李望宸看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态度，心情复杂。
他还以为，她会宁折不弯，和他硬刚到底呢。现在看来，分别三年，她也变了不少，竟学会了审时度势。
他不是真的想与她为难，只是他心里始终有芥蒂，对三年前她不肯出手救治他母后而耿耿于怀。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故意如此予他蹉跎苦难。
李望宸开口，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底埋了三年的问题，道：“三年前，你为什么不肯出手救我母后一命。你修为如此高深，我不信你当真毫无办法。”
若在从前，澄凉或许会面不改色的告诉他真相。但经过三年的历练，澄凉也在世态炎凉中学会了看人眼色。若是她说出真相，激怒了他，那······
她现在背负着一观的生死，做出的所有决断都至关重要。
澄凉思索的眼神和看着李望宸带着探究的目光在翻滚着灰尘的空气中交缠在一起，无声的交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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